雪停了兩天，四九城的天終於放晴。
上午八點整，農業三期係統中心的早調度會剛開完，張偉就快步走進李冬生辦公室，手裡捧著一遝資料。
“市長，閉環驗收報告出了。”
“農業廳剛剛正式回函，我們被列入‘樣板推薦項目’，編號A01。”
李冬生正在翻閱一份去年底的預算轉化表，聽到這話，手一頓，抬頭道：“批文原件留一份，剩下那套資料你帶去財政口，再送一份給書記辦公室。”
張偉點點頭，又壓低聲音：“市長，這回我們算是真正封章了，書記也批了——‘省級示範初評可行’。”
李冬生沒接話，隻把那張打印紙合上：“彆忙著高興，省廳推薦隻是第一步，財政係統要是遲遲不動，我們這套閉環就還是空架子。”
“要的是轉化。”
“你去聯係財政局政策口，我要他們配合調一份‘支出建議模型草稿’，我們自己補數據，做一版‘閉環—支出口徑’試運圖。”
“我們農業這張牌，得打成預算的發令槍，而不是市裡自娛自樂的樣板間。”
張偉聽得一愣一愣的，連忙記下：“好，我這就去。”
……
同一時間，市政府五樓，鄭開來也在辦公室裡盯著一張新圖紙發呆。
那是一份剛出爐的“醫療設備流轉平台效益核算圖”，由康州技術對接組連夜做的，橫軸是配送頻率，縱軸是單品毛利回報率，右下角標著紅色一行字：
預計三季度起產生淨回補，單設備平均盈利比：
小金站在一旁，試探著說：“市長，這套圖如果能批下預算匹配，我們這邊也能接住第二階段的政策資源。”
“但得有人帶我們進財政係統，不然……”
“不然就是跑不出圈。”
鄭開來放下圖紙，靠在椅背上：“農業那邊靠閉環進了係統，我們就走收益線。”
“你去聯係經信委副處，把這張圖送過去，彆掛農業、彆提閉環，就說我們是‘獨立模塊’探索，目標是構建區域後端產業鏈。”
“財政缺口不是隻看賬麵，他們要看誰掙得多、誰用得穩。”
“我這回，就讓他們知道，製度可以跑，產業也能轉。”
小金點點頭，立刻退下。
……
中午，市委召開季度調度例會。
書記王飛一身灰大衣坐在主位，環視一圈，開門見山：
“農業三期閉環機製已經完成省廳掛號，這次我不講表揚。”
“我們不缺熱鬨，我們缺的是下一階段——‘機製變模型，模型變製度’。”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今天我正式提出，設立‘雙軌共評機製’。”
“農業係統閉環為政務線主軸，醫療設備平台為產業線輔軸。”
“我不乾涉你們怎麼爭，但我有一點講清楚——市裡的資源不是分給嘴快的，是分給跑得遠的。”
“農業口，你要跑出一張能當支出依據的流程圖。”
“醫療線，你要跑出一張能進稅務反算係統的效益表。”
“這一季度，我要看你們的數據，不是你們的總結。”
台下一片肅然。
李冬生沒出聲，鄭開來也沒辯解。
王飛說完這話，輕輕合上了那本調度手冊，語氣淡得像例行發言：“我不怕他們掐，我就怕他們躺。”
“你們繼續。”
……
當天晚上，農業廳官網掛出一則內部通知：
關於推薦“農業三期縣域財政閉環係統”為2025年度省內第一批改革機製樣板係統的建議函】
而在四九城市政府公眾號，則同步更新：
我市農業三期試點係統完成省級樣板初評，已進入財政聯動口徑預案階段】
評論區一時間熱鬨起來。
“終於成標了！”
“李副市長這仗打得太硬氣了。”
而另一邊，康州產業對接處悄悄發來一則郵件，內容是一份標題為《醫療協同產業服務後端布局草圖》的PDF。
鄭開來看完那圖，沒說什麼，隻讓小金回了一句：“物流係統彆急上線，先等市裡定完新調度機製。”
“我們這條線——得躲著光，跑完道。”
……
第二天上午，張偉從財政局回來，興衝衝遞上一份表格。
“市長，我們閉環預算模型草案財政那邊看了，說可以試做數據接口對接。”
“隻要這輪試跑不出錯，下一季度就能納入支出指標標準樣板。”
李冬生接過紙，翻了兩頁，合上：“這就是財政廳給我們的第二道門檻。”
“試點第一階段我們答的是‘能不能乾’，現在要答‘值不值錢’。”
“這個答卷，我們得一頁頁寫，彆讓書記賭錯人。”
“也彆讓彆人搶了咱這張‘A01’的編號。”
張偉點頭：“那咱們什麼時候送報告？”
“再等等。”
李冬生淡淡說了句：
“等他們把‘醫療線’也拉進台麵了，我們再亮這張牌。”
“有時候，等一下，是讓對手先出手。”
“我們好收一盤好局。”
……
這天晚上，書記王飛在家看完農業廳最新簡報後，輕聲對朱秘書說了一句：
“冬生這人，不但會跑，還知道什麼時候該慢下來。”
“好。”
“這才是我能往省裡推得上去的乾部。”
“不是悶頭衝的，是知道什麼時候的落腳的。”
“這一步，他走穩了。”
“下麵，就看他敢不敢，再走到燈下——不躲了。”
……
三月初，雪水剛融，四九城的天卻比往常更冷了些。
財政局三樓會議室裡，一份標題為《試點型機製支出映射口徑建議稿》的文件正躺在李冬生麵前。
張偉坐在一旁，手心微出汗：“市長，這是他們給我們的封口文。”
“意思很明確——農業三期可以進入‘預算初級參考項’，但前提是我們自己填完數據鏈。”
“所有支出節點要掛賬、掛表、掛指令。”
“他們隻做批注，不做代算。”
李冬生點點頭，聲音不大：“他們這是把門打開了，但鑰匙還得我們自己配。”
他放下手裡的茶杯，語氣一頓：“這不是難為我們。”
“這是抬我們上另一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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