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朵杏花(1 / 1)

獨占春色 荷風送 2559 字 4個月前

徐杏的這一番毫不留情的數落,自然也惹了徐夫人憤怒。

虧她方才來的路上還事事替她考慮呢,想著,若是她知道自己錯了,但凡露出一絲半點的善意來,她都不會以此作為要挾來逼迫她。

虧之前大娘提議要把她之前身世公布於世時,她還替她的處境思慮。

可如今,她真真是無藥可救了。

難道是她之前對她過分的好讓她變成了如今這般嗎讓她變得貪得無厭,不知滿足。不論做什麼,都要去和誰攀比。

但凡她自己覺得比誰的差了些,她都要心中憤懣不平。

她不懂謙讓,不懂兼愛,更不懂兄弟姊妹間相處要和睦,對父母要順從、孝敬。

難道這幾個月來,她真的是養了個白眼狼嗎

她太不知滿足了。

徐夫人心裡這樣想,便也就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徐杏聽後卻很平靜,隻說:“姨母若想說,便去說好了。左右你們拿這個來要挾我,也沒用的。”

“你真的就不怕嗎”徐夫人是帶了希望過來的,她覺得以此要挾的話,她怕是多半會服軟,但見她並不為所動,一時沒轍,不由著急起來,手也攥得緊緊的,“你就不怕身敗名裂”

徐杏笑:“徐妙芝的確不聰明,竟給姨母出了這樣的餿主意。姨母也不想想,若真能以此對我行要挾,徐國公會如此安靜沒有動作他早要來要挾我了,還輪得到徐妙芝出主意。”

徐夫人一愣。

這才反應過來。

其實不是大娘不聰明,而是他們真的都小瞧了她,是她太聰明再有心計了。

她把什麼都算準了算好了,她讓徐家所有人都拿她沒有辦法。

徐夫人在徐杏麵前哭是哭夠了,如今也不哭了。何況,她自己心裡也知道在她麵前哭無用,所以索性也就省了淚水。

告彆離開後,她又去了徐妙芝那裡。

事情沒辦妥,她總得把這件事情告訴長女,免得她還在盼著自己。

徐妙芝見自己最後的一點希望竟也被掐滅在了搖籃中,她不免氣得發狂。

把案幾全部踢翻,瓷瓶都扔在地上,摔爛。還不解氣,再想去找點彆的摔,左右瞧瞧,她發現竟沒什麼可給她摔的了。

本就簡陋的寢殿,僅值些錢的都被摔了後,殿內更是空空。

氣憤,委屈,不平全都一股腦兒湧上來。

看著這樣的女兒,徐夫人還是隻能勸說:“彆生氣,氣傷了自己不值得。你放心,有我和你阿爹在,定會好好護著你的。”

“可我就要我的信兒”徐妙芝開始歇斯底裡,“你們既然那麼本事,為何不能把我信兒還給我”又無端去遷怒徐妙蓮,“你們是不是早放棄我了,你們如今更喜歡徐妙蓮是不是喜歡那個冒牌貨”

“不是不是。”徐夫人忙伸手去捂徐妙芝嘴,生怕她情急之下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

方才在麗正殿,徐夫人也是有些嚇著了。徐杏的話,也給她狠狠敲響了警鐘。

若讓外人知道徐家的親女兒曾是在青樓長大的話,大娘二娘都要完了。更甚至,還會影響了大郎二郎的仕途,更是會讓國公在朝中被他的那些政敵恥笑。

如今的徐夫人,是比任何人都怕徐杏身世暴露的。

“大娘,你先冷靜,先彆著急。”徐夫人其實自己也很著急,但沒辦法,她必須冷靜。

見女兒總算稍稍安定些了,徐夫人這才漸漸鬆了捂住她嘴的手。徐妙芝發瘋發夠了,便不想再看到徐夫人,隻冷漠說:“阿娘回吧。”

徐夫人見時辰不早,的確也該走了。所以,便又好生叮囑了徐妙芝一番後,就走了。

但徐妙芝卻不會把所有希望都放到娘家人身上,或者說,她已經等不及了。信兒一日不回到她身邊來,她便一日都難能安生的活下去。

所以,徐夫人走後沒多久,徐妙芝又去了太子議事的明德殿。

也不顧此刻太子正在明德殿內和諸臣子商議要事,她直接吵著要見太子。被太子身邊的內侍攔下來後,她還不死心,直接在明德殿外跪了下來。

內侍來請她先回請了好幾次,徐妙芝都不肯起。甚至,曹安有親自過來勸她先回,她都不理。

一會兒議事的臣子就要從明德殿出來了,叫他們看到外麵跪個姬妾的話,這像什麼樣子平白惹得太子殿下被群臣非議。

所以,曹安有沒辦法,直接推開了明德殿大門,去把此事稟告了太子知曉。

太子隻說了句“不必管她”後,便又專心在了政事上。曹安有稱了聲“是”靜悄悄退了出去後,果然沒再去管徐妙芝。

直到日落星升,臣子們接二連三從明德殿離開,直到太子也踏著月色出來,徐妙芝仍然還跪在那裡。

畢竟是自幼嬌生慣養慣了的,何曾吃過苦。這回於明德殿外跪了幾個時辰,體力上早支撐不住了。

太子出來時,徐妙芝跪都跪不穩,身子一直搖搖晃晃的。若不是左右各有一婢子扶著她,她多半是要倒下去了。

但瞧見太子出來後,徐妙芝忽然又打起了精神來。

她挺直了背,對太子說:“求殿下體恤妾,讓信兒與妾能母子團聚。”又說,“妾已經知道錯了,這幾個月來閉門思過,已經悔悟。信兒是妾身上掉下來的肉,還求殿下可憐可憐我們母子。”

幾句話急急說完後,徐妙芝便匍匐在地,給太子行了跪拜大禮。

太子在離開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太子負手駐足,垂首望著此刻匍匐在地上的人,聲音一如既往清澈溫潤,但語氣卻頗凝重嚴肅,對她說:“你該知道孤為何如此重罰你,你險些害了秦王性命”

徐妙芝忙連連搖頭,急著否認:“妾並非想害秦王,妾”

“你想害誰都不行。”太子打斷她的話,繼續冷厲道,“眾目睽睽之下,你公然謀害皇子,又讓抓住了證據,你讓孤如何處置你”

“妾錯了,殿下,妾知錯了。”徐妙芝直起身,膝行著到太子腳邊,扯他袍擺說,“妾已經悔改,這樣的事,下次再不會有。”

太子卻將自己袍角從她手中抽離,又離她遠了些,這才說:“此事畢竟牽扯到秦王,孤需要給秦王一個交代。不如這樣,孤改日在東宮擺宴請秦王過來一起用膳,屆時你去求秦王的原諒。若是他說此事作罷,再不追究,那麼,信兒便繼續由你撫育。”

徐妙芝聞聲,立即轉悲為喜。

“妾多謝太子殿下。”這一刻,她似乎心甘情願舍下自己所有的尊嚴,不停給太子磕頭,“妾多謝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沒理會,已經繞過她離開了。

而曹安有聽到這句話,不免心中生了些疑慮來。太子說是若秦王選擇不再追究此事,怎麼徐昭訓就這樣認定秦王一定不會追究此事

興奮的好像公子信的撫育權已經回到了她手中一樣。

但曹安有也隻是心中閃過這麼一個疑惑,倒沒多想,更是沒在太子跟前多嘴雜舌。

太子倒沒敷衍徐妙芝,既是給了承諾,他也真正去辦了。定下了宴請秦王的日子,隔日下了朝後,太子親自和秦王說了此事。

見齊王也在,順便也把齊王叫上了。

之後又差人去了趟衛王府,問衛王願不願意過來。衛王素來對太子敬重,又見東宮人來請,便應了下來。

到了這日,秦王和齊王都把自己的王妃帶上了。太子如今沒有太子妃,但是有良娣的,所以,太子提前和徐杏打了聲招呼,讓她把時間騰出來。

徐杏靠著太子一起坐在北麵的正位,秦王夫婦坐東,衛王和齊王夫婦則坐在了西邊。

兄弟間雖鬨過不愉快,朝中也頗多政見不合。但如今東宮和秦王府還沒有撕破臉,所以私下裡一起吃個飯,誰也不會掃這個興。

秦王夫婦還把朱雀也帶了過來,不過大人們飲酒談天,小孩子們是沒興趣的。所以,太子把朱雀交代給了雁奴,讓雁奴帶朱雀去玩了。

見兒子和雁奴手牽著手的出去,秦王妃笑著對太子道:“朱雀在家日日念叨著他的雁奴阿兄,一直想找阿兄玩。昨兒聽說要來東宮做客後,興奮得整宿都沒睡。今兒白日倒是睡了一整天,這會兒估計精神正好。”

太子笑著點頭:“他們兄弟親厚,合該多走走。”

秦王妃說:“正是這個理兒。”

太子則舉杯:“今日不談朝政,隻話家常。”

見太子舉杯,眾人也忙舉杯,幾人都是仰頭一飲而儘。

一杯酒下肚後,身子暖了起來,氣氛便也更融洽了些。

說了不提朝政,但齊王如今最感興趣的便就是那位打敗了突厥軍的女將軍。聖人下旨去北境,命各將領回京領賞,細算下來,也就這幾天就要進京了。

齊王就是心癢癢,想看看會打仗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

“你們說,那位女將軍,會不會是銅頭鐵臂”齊王好奇極了,“打仗是力氣活,女子嬌弱,怎能成日的縱馬揮棒的”

鄭四就不願意聽他說這個話,雖如今做了齊王妃,但鄭四還是改不了自己性躁且心直口快的脾氣。

齊王一不讓她舒服了,她就要說他。

“女子怎麼不能了你可彆小瞧女子,我們要是奮發起來,可沒你們男子什麼事兒。”

齊王笑說:“你生什麼氣我又沒說你。”又道,“再說了,我說的是實話啊。打仗是力氣活,沒把子力氣可不行。不信的話,你問太子兄。”

太子則笑道:“彆問孤,孤打仗時大部分時候都是坐鎮後方的。這個問題,你該問秦王。”

自從那次秦王設計暗害過齊王後,這段日子來,兄弟二人關係沒有半點緩和。朝堂上,齊王不管秦王政見對不對,隻要秦王開口,他便立馬唱反調。

常常朝堂上,兄弟二人爭得麵紅耳赤,不止一回氣著了聖人。

雖說自古以來親王間不睦是常事,但朝堂不是兒戲,太子還是希望至少在朝堂時,在臣子們麵前,這二人可以不必刀劍相向。

所以,這會兒太子故意把話引去了秦王那兒,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秦王還等著齊王來主動問他,但齊王卻偏不去問,隻忽略了太子的話,立馬收了這個話題。

氣氛忽然又有些尷尬起來。

還是那邊衛王突然咳嗽了起來,眾人注意力才轉去衛王那。

太子忙吩咐下去,讓內侍搬了個火盆來擱在衛王身旁,讓他取暖。

衛王終於咳完了後,憋紅了臉,氣息不穩的和大家道歉:“突然覺得喉嚨癢,實在是忍不住了。”

太子擰著眉關心:“藥再苦,也得按時喝。天氣漸冷了,你這身子最是畏寒,早晚間記得要時時添衣。”

衛王緩緩抬手,朝上位太子抱了下:“臣弟多謝兄長關心。臣弟會的。”

太子點了點頭。

沒過一會兒,外麵突然傳來徐妙芝求見秦王的聲音。

殿門沒關,徐妙芝就被攔在院子裡。徐妙芝喊的又高,她的聲音,殿內在坐的各位都聽得一清二楚。

東宮良娣來太子宴客之處,要求見的不是太子而是秦王,任誰聽了都覺得這事有些微妙的。

秦王更是當頭棒喝,他憤怒道:“這是誰竟如此不懂規矩,竟在這裡吵吵嚷嚷的。”

徐妙芝的聲音,連齊王衛王都辨認得出來,可秦王卻故意問是誰,不說聰敏如衛王了,便是齊王都覺得奇怪。

齊王方才一直不和秦王說話,這會兒見他在這裡說廢話,少不得要堵他一句。

“這是徐昭訓的聲音,秦王竟沒聽出來”要說齊王也很損,順帶提了年前宮宴上秦王被下巴豆拉褲子的事,“秦王兄若還是不記得,要不要做弟弟的再提醒你一二上回你宮宴上,你沒憋住”

“住口”秦王臉色十分難看。此刻更是惡狠狠瞪著齊王,大有種你敢再說一句我便打得你滿地找牙的架勢。

齊王卻仰頭哈哈大笑:“事實麼,也不讓說”

太子沒理會二人的嘴仗,隻吩咐了內侍放人進來。

秦王這會兒卻並不想看到徐妙芝,見她進來後,秦王刻意回避了目光。秦王妃側頭朝身邊人望了眼,麵色也很冷。

徐妙芝進來後,先請了安,然後便直接衝了秦王而去。

“妾縱罪該萬死,但卻罪不及無辜的孩子。妾之前得罪了秦王,秦王如何處置妾都不為過,隻是,求秦王莫要遷怒於信兒。信兒他他還是個孩子,他是我十月懷胎曆經萬苦才平安生下來的。沒有他,我便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求秦王,求秦王恕罪。”徐妙芝說罷,直接給秦王行叩拜大禮。

秦王始終神色冷漠,他這會兒還真怕這個瘋女人會激動之餘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但憑他的身份,卻是不好親自去扶她起身的,所以,隻能側首看向了一旁的秦王妃。

秦王妃起身,倒是去把徐妙芝扶了起來。

“你乃太子姬妾,便是求,也該求太子殿下的。”秦王妃說,“之前那事,大王早沒放在心上了。你受了母子分離的苦,也算是受了罰,不如去求太子殿下寬恕你吧。”

“那秦王是不再追究此事了嗎”徐妙芝激動,緊緊握住秦王妃手。

秦王妃笑,慢慢將自己手從徐妙芝手中抽回後,點了點頭:“這件事,我可替大王做主。”

徐妙芝忙轉身就去求太子:“殿下,秦王不追究妾的過錯了,殿下可否把信兒送還到妾的身邊”

這本也是太子承諾了徐妙芝的,這會兒見秦王夫婦親口說了不追究,他自不好食言。

所以,太子便淡笑著對徐妙芝道:“孤既承諾過你,便會兌現諾言。隻是,你受罰時畢竟是曹良媛替你養的孩子,如今你雖可再把孩子抱回去,但若曹良媛去探望,你不可阻攔。”

徐妙芝如今最恨的人就是曹良媛,最怕的也是她。信兒如今都快周歲了,已經能認人。若是孩子回到她身邊,那曹氏賤人卻還有探視權的話,信兒日後豈不是還是和曹氏更親

徐妙芝心中一百個不願。

但她也知道,眼下情況是立即奪回信兒。若她此番便和太子爭辯,說不定太子一怒之下,就會即刻改口不把信兒交給她。

徐妙芝想,她暫且不能多說。隻要信兒先回到她身邊,日後的一切都好說。

那曹氏雖如今位份比她高,但出身卻不行。而她則是公府嫡長女,難道還治不了一個卑賤女

所以,徐妙芝叩拜謝恩:“妾謹遵殿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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