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我願稱之為改革(1 / 1)

項成儒聽聞後,目光如炬,追問道:“就沒想過更溫和的法子?比如,就地提拔些本土乾部,平穩過渡?”

李仕山聞言,嘴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更透著深深的無奈,“書記,不是不想用,是…能挑出來堪用的,太少了。”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卻字字清晰,“穀山官場,如今能坐穩位置的,有多少是憑真本事上來的?不敢說全部,但一半以上,怕是些屍位素餐、庸碌度日之輩。”

李仕山抬起眼,眸子裡是破釜沉舟的決然:“除了鑽營奉承、攀附鑽營,他們還能做什麼?

“穀山這盤死棋,想要真正盤活,非下猛藥不可!需要的是新鮮血液,大量的、能帶來活水的新鮮血液!”

項成儒聽明白了李仕山的意思,這是要徹底大換血!

一絲憂慮瞬間爬上項成儒眉梢,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可…一下子引進這麼多外地乾部,會不會水土不服?本地盤根錯節的勢力,豈能甘心?萬一激起反彈,局麵動蕩,如何收拾?”

“書記,”李仕山看向項成儒,語氣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種殉道者的平靜,“我更願意稱這次整頓為‘改革’。”

“既是改革,何來萬全之策?”

“隻要能將動蕩控製在可承受的範圍內,長遠來看,必然是利大於弊!”

他話鋒一轉,鋒芒畢露,“若依舊大量啟用本地舊員,不過是新瓶裝舊酒,表麵文章罷了。我在位時尚能壓製,一旦我調離呢?”

李仕山直視項成儒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絲沉重,“那些人必然故態複萌,那我李仕山在穀山多年的心血,豈不是付諸東流,徒留一片狼藉?”

這番話,像一枚石子投入深潭,在項成儒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他微微怔住,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真沒想到,李仕山竟已思慮到如此深遠的地步!

那句古語“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驀然浮上心頭。

這才是真正心係一地、不計個人得失的實乾家啊!

項成儒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

看著李仕山那堅毅的表情想到了自己剛來漢南的時候,不也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準備嘛。

這一刻他能感受到李仕山那心中激蕩起的豪氣。

項成儒指節輕叩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片刻後,他看向李仕山目光如炬,“仕山!放手去乾!需要什麼隨時和洪華講。”

“謝謝書記!”李仕山眼中閃過一絲感激,緊繃的肩膀似乎也鬆了些許。

就在李仕山起身準備告辭時,項成儒忽然又開口,問出了最後一個,也是至關重要的隱憂:“仕山,你…真就不怕這次改革,萬一…失敗呢?”

李仕山腳步一頓,轉過身,臉上竟浮現出一抹成竹在胸的自信。

“書記,我當然留了後手。”李仕山狡黠一笑,聲音也輕鬆了幾分,“這次空出來的位置,可不止明麵上的七十多個,實際是一百多個!”

“大部分核心的崗位,我根本沒放出來,打算從市局或者其他兄弟縣區,抽調一批經驗豐富、能壓得住陣腳的老手過來坐鎮。”

“這樣一來,即便真有些風吹草動、局部動蕩,也絕傷不到穀山的民生根本,動不了經濟發展的筋骨!”

“好!”項成儒聽完這滴水不漏的安排,眼中最後一絲疑慮終於消散,徹底放下了心,重重吐出一個字。

李仕山離開後不久,秘書洪華腳步輕捷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職業性的凝重:“書記,有個情況需要向您彙報一下……”

“……趙孝榮竟然在背後這麼乾?”項成儒聽完,兩道濃眉漸漸擰緊,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他最近,除了日常工作,還有什麼異常動靜?”

洪華微微躬身,條理清晰地回答:“日常事務一切如常。前陣子帶隊去南邊幾個城市做了個常規考察,行程和報告都正常,看不出彆的異樣。”

“那他為何要針對仕山?”項成儒喃喃自語,眼神銳利如鷹,“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合常理。你繼續盯緊點,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報我。”

“明白,書記。”洪華剛應下,項成儒又想起什麼,補充道:“對了,李仕山搞的那個公開選拔,聲勢不小,盯著的人多。”

“必要時…你代表我,亮亮相,給他站站台,壓壓場子!”

“是!”洪華心領神會,鄭重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離開省委大院的李仕山帶著唐博川返回了省城的父母家。

好不容易回趟省城,總要看看父母,吃上一頓飯。

推開家門,那混合著油煙和飯菜的香味,瞬間包裹了李仕山緊繃的神經,給他帶來一絲久違的鬆弛。

“回來啦!快洗手,飯馬上好!”母親係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臉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父親正戴著老花鏡看報,聞聲放下報紙,鏡片後的目光溫和地落在兒子身上,帶著無聲地詢問。

飯桌上,熱騰騰的家常菜驅散了剛才在省委大樓裡的冷清。

唐博川拿著一個大碗,正在大快朵頤起來,嘴裡還嘟嘟啷啷地誇著,乾媽的飯就是好吃。

那芸笑的合不攏嘴,不斷地給唐博川夾菜,又絮絮叨叨地問著李仕山的近況,叮囑他注意身體,彆太拚命。

飯吃到一半,母親終究沒忍住,筷子頓了頓,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起來。

“仕山啊,工作再忙,家裡的事…也得顧著點。你看博川都當爸了,你這…你跟簡兮,啥時候考慮要個孩子?趁我們身子骨還硬朗,能幫你們帶帶……”

父親沒說話,隻是默默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李仕山碗裡,那無聲的動作裡,是同樣的期待。

李仕山心裡微微一澀,喉頭有些發緊。

他何嘗不想?隻是穀山那盤棋,正走到最險峻的關口,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他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含糊應道:“媽,爸,這事…我心裡有數,等穀山那邊穩定些……”

話音未落,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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