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蠢貨讓他們留這種東西的？”
小金不敢出聲，隻低著頭。
“李冬生他媽的這是在放線釣魚！”鄭開來咬著牙，“我才放了點風，他就借紀委出手，太狠了。”
“現在怎麼辦？”
“撤。”
“先讓南郊協調組閉嘴，文件、賬號、對接全停。”
“回頭我們再另找機會，不在書記看著的時候動。”
“還有——”
“讓人查一下，是不是農業口有人把我們的節奏捅出去了。”
“我就不信，這城裡，我連個嘴都堵不住。”
這天上午，王飛照常八點半坐進市委辦公樓，剛剛泡好一壺鐵觀音，朱秘書就快步進來，聲音壓得很低：
“書記，紀委那邊反饋了一下，說是南郊試點協調組有幾筆資金調撥沒走預審流程，涉嫌越權使用建設專項。”
王飛頭也沒抬：“多少？”
“三十五萬，其中二十萬是設備預付款，另外十五萬是現場場地準備，備注上說是‘先行啟動費用’，但沒走報賬。”
“誰簽的字？”
“協調組副組長賈海濤簽了，但條子批件上寫的是‘鄭市長口頭授權’。”
這時候王飛才抬起頭，輕輕把茶蓋在桌上扣了兩下。
“讓紀委盯著，彆動他人，先記著。”
“是。”
“李冬生那邊呢？”
“農業三期這兩天流程過得飛快，財政口已經出具初審，農業廳那邊昨晚也發來了確認函。”
王飛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起身穿上中山裝外套。
“去一趟市府，我找他們倆都談談。”
朱秘書知道，這是書記要出手了。
……
半小時後，市委專車停在市府樓前。
李冬生正在三號會議室和農業局、康州農業廳視頻開會，秘書張偉悄悄進來湊到耳邊，“書記來了。”
李冬生點點頭，交代一句：“你們繼續開，我去接個人。”
在樓道儘頭，書記王飛正靠著窗台站著抽煙。見李冬生過來，他看都沒看一眼，抬手指了指身後：“去小會議室，彆叫人看見。”
門一關上，王飛把煙掐了，語氣平淡：“農業三期，你準備動哪一步？”
李冬生很乾脆：“月底前拿下基礎規劃批複，年前做區域對接，年後施工。康州那邊配合得很快，農業廳已經給了回函。”
王飛坐下，沒接他這茬，而是換了個問題：
“南郊那邊的事，是不是你盯著讓紀委查得？”
李冬生沒說話。
王飛盯了他兩秒，語氣放輕：“你彆跟我打啞謎。”
李冬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書記，我沒安排人去查。但我確實知道他們動作不規矩，我也提醒過一次。”
“可惜他不聽。”
“所以你就讓他撞上紀委？”
“我沒攔。”
王飛笑了笑，笑得有點涼，“你啊，這人，真不是好惹的。”
“我這邊剛想說年底要定局，你那邊立馬就把節奏卡得死死的。”
“你是想讓我表態？”
李冬生搖了搖頭：“不是。”
“我是想讓書記知道，誰在做事，誰在玩事。”
王飛靠回椅背，眼睛半眯，“你這個話講得漂亮，底下人聽得都得鼓掌，但你知不知道，鄭開來那邊昨天晚上在我家門口等了兩個小時？”
“他說了一句話——‘書記，我不是不乾事，我是乾不過李冬生。’”
李冬生眉頭一動。
“所以呢？”
“所以你要給我點時間，或者你就把我調走。”
“我不想變成擋你的人。”
王飛抬手壓了壓。
“我知道你能乾，也知道他不穩。但四九城不是你一人的班子。”
“你可以強，但你不能剃頭挑一邊。”
“農業三期你做，我支持。但媒體風頭，你彆再壓得那麼狠了。”
“有些東西，不是非你一人不可。”
李冬生聽著這些話，心裡明白——書記是在敲打他。
他坐直了些，語氣也柔了點：“我明白您的意思。”
“該讓的我會讓，但該守的，我不退。”
“我不是為了政績乾，我是真的想把事辦成。”
王飛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輕輕點了點頭。
“你回去吧，這話我聽明白了。”
“農業三期，乾得漂亮。”
李冬生起身告辭，臨走前隻留了一句：“書記，年底前，四九城一定不會亂。”
……
與此同時，鄭開來坐在辦公室，一口氣喝了半瓶礦泉水也壓不住火。
“小金，你去打聽，紀委是從哪接的口風？”
“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是招商辦那邊？”
“你不查清楚，我拿你是乾什麼的？”
小金嚇得直點頭，趕緊轉身跑出去。
鄭開來站起來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半分鐘後，又啪地一拍桌子：
“不能再這麼讓他壓著了。”
“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單獨跟書記再談一回，這次我要把話挑明——我不是等著下崗的。”
“我要乾事，我也能乾。”
“不能再隻讓他李冬生一個人說話了。”
……
下午五點，張偉從財政局回來，進門就遞了一份文件過來：
“市長，農業三期財政撥付第一批款項審核通過，專項基金賬戶已設立。”
李冬生點點頭，“給書記那邊送一份摘要，注意是摘要，不要太張揚。”
張偉剛想應聲，忽然手機一震，刷出一條市網發布的短訊——
四九城市紀委公告：即日起將對市屬所有招商引資項目展開合規性抽查，聚焦“資金預撥、流程授權、合同簽署”等關鍵節點，確保招商製度陽光透明。
李冬生看了一眼這條消息，隻淡淡說了一句：
“這刀，終於落下了。”
第二天上午，市政大廳裡氣氛有點不對。
張偉一早就接到農業局電話，說省委農業廳點名了——四九城市農業三期項目列入了“2025年度農業科技改革試點市”，通知還沒公開發，但省裡已經在內部會上通報了。
“冬生市長，書記知不知道？”
“知道。”
李冬生正在看一份調度清單，頭也沒抬，“我昨晚就把資料送上去了，書記辦公室那邊沒吭聲，就說明默認了。”
“那是不是……我們要準備個通稿？”
“先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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